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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陶大》丨隐者万昊的艺术与人生

2022-04-11     |     2774


学贯中西,人称“艺术天地之太阳”


万昊又名隆惠,字秋寒,号缶日子,江西都昌人,中国第二代油画家。1915年3月14日出生于都昌县苏山乡万家畈村,启蒙于苏山朝阳庙私塾。他三岁颂三字经,学习唐诗,七岁能临摹碑帖,作七言绝句,至十岁通晓音律,十三岁已经诗才横溢,作有诗句:“小桥流水绕吾家,秋尽沙头数蓼花;枫叶却随风脚去,寻诗不觉日西斜。”


学习之余,万昊喜欢用毛边纸临摹画片上的白描人物,信笔勾勒,栩栩如生,显示出极高的美术天赋。父亲内心欢喜,给予支持,常常勉励:“闲来写幅丹青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1927年,万昊先生随父居住汉口,插班进入武昌艺专附中学习,成为学校年龄最小的学员。入校时的万昊只在家乡学了两年的私塾,毕业会考,湖北省教育厅厅长亲自监考,全班三十人,只有八个人毕业,万昊专业及文化成绩俱佳,居然名列其中。由于战事频繁,毕业后的万昊一度返回都昌。秀美的苏山、浩瀚的鄱湖、成为万昊休学期间的写生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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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时期的万昊


1933年,万昊插班进入苏州美专高中部,两年后即升入本科部,同学有陈志华、杨祖述、费以复等。一次,全校油画专业学员临摹颜文梁先生从法国带回来的名画《鲁拉》摹本,还未正式学习油画的万昊被破例允许参加临习,表现出色。


1937年,卢沟桥事变,苏州美专被迫停办,万昊辗转于当时位于昆明的国立艺专,次年学成,成为国立艺专第二届毕业生 。他与王熙民、董希文、李长白、曹艮等同学在常书鸿画室,又与学弟吴冠中、余塞等同住一个大寝室。


万昊先生通过武昌艺专、苏州美专、国立艺专三所艺术源流迥异的艺术学校,一步一个脚印,系统学习了西方古典主义、印象主义、后印象主义与现代主义绘画,兼容并蓄,为他日后探索形成东方印象主义绘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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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万昊与苏州美专师生合影于贵阳甲秀楼。左六为万昊,左七为吕霞光


万昊就读国立艺专期间,正值抗战。毕业前夕,国立艺专举办《抗敌画展》,他选送了《皇军末日》、《无家可归》、《奸杀以后》等多件巨幅的抗战美术作品参展。


如果说学生时代的《抗敌画展》是万昊先生毕业前的演练场 ,那么1941年举办的《广西全省美术作品展》则是万昊走向艺术界的一个宣言台。这次的展览,万昊投送的《妹之像》、《薰豆腐干》等两幅作品受到高度关注。万昊很快被聘为广西省立艺术馆馆员。


1942年,万昊联合阳太阳等在广西百乐门大厦举办《十一人油画展》。柳亚子、茅盾、李济深、田汉等即场参观并为画展热情题词,赋诗,对年轻的万昊大加赞赏。第二年元旦,《十一人油画展》应美术界要求,再次在乐群社连展三天。《十一人油画展》中,年仅27岁的万昊油画引人注目,引起了桂林美专的高度重视,学校当即召开校董会,决定破格聘请万昊先生为该校的西洋画教授并担教导主任。


在美术界,万昊身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追随者,大家巧借“昊”名,称他为“艺术天地的太阳”。


1945年,30岁的万昊在柳州唐代大书法家柳公权的柳公祠内创办南华艺专,任校长,林恒之任教务长,教授有杨秋人、阳太阳等。万昊的人生抱负初步实现,在他的心里,这算是“而立之年”的年轻游子告慰万氏列祖的第一份荣耀,是一个富有“衣锦还乡”意味的功成名就。


1946年1月,苏州美专复课,师资紧缺,百废待兴。颜文樑向昔日爱徒发出邀请。一则报答师恩,二则苏州美专为美术名校,且地处中国艺术核心区域,就职苏州美专可以积累办学经验,有利于人生抱负的早日实现。万昊遂辞去南华艺专校长之职,出任苏州美专西洋画教授,接替教务主任黄觉寺的油画课,成为苏州美专油画教学的担纲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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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昊在国立艺专写生


首任江西陶专艺术科主任


1948年,万昊毅然告别恩师,放弃苏州美专一流的教学条件,只身回到江西,后辗转到景德镇,一边在江西省立陶业专科学校落脚教学,一边节衣缩食,开展艰苦的庐山办学筹备工作。


万昊离开苏州美专,回庐山创办白鹿洞艺术专科学校,振兴家乡油画艺术的消息一出,立即在江西艺术界引起了热烈的反响,民国《江西日报》为此撰稿,予以报道。第二年,新中国建立了,旧的体制土崩瓦解,万昊个人创办白鹿洞艺术专科学校,以期光宗耀祖的想法再也不可能实现。


1949年4月19日,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景德镇,依据《中国人民解放军布告》,景德镇市军管会和市人民政府接管陶专。此时,陶专有在籍学生238人,实有180人,其中专科生66人,中职生114人,还有教职工55人。


景德镇解放后,陶瓷专科学校进行改革,万昊应组织要求曾担任改革委副主任兼艺术科主任、教授,临时主持过一段时期的学校工作,并配合当时的人民政府方面的宣传任务,作连环画(素描)300余幅。


陶专是景德镇最高学府,师生人数少,但学生年龄较大,又参加社会活动,上街下乡宣传,演讲、写标语,配合解放军做了稳定社会秩序的大量工作,当时景德镇学生联合会的主席就是陶专学生胡怀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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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的万昊


解放后,国家百废待兴,1950年又爆发朝鲜战争,人民政府还是拨款加强陶专的教学设施建设,从上海购进了陶瓷机器和一批书籍、杂志,浮梁专署拨款兴建教学楼,实习工厂各一栋,实习工厂内安装了淘泥、榨泥、练泥、辘轳,修理了一部直流发电机,使所有的设备都由电动机带动,这是景德镇前所未有的新鲜事。


在师资方面,延聘了戴粹新、朱乃华(留法)、万昊、谢谷初、彭友善、余塞、李宝堂、张润民、曹种灵和著名色釉工人余略应等,充实了教师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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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昊老年在陶瓷大学家里


1950年,陶瓷美术科招生,学制五年,招收初中毕业生,并决定首届美术科学生在学校中职班挑选,共17名,首任科主任为万昊教授。


在此期间,万昊先生使用油画技法,创作《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毛泽东》系列瓷板画。国画大师潘天寿先生在给万昊先生的书法长信中,探讨了瓷艺和师资问题,并对万昊先生寄去的诗词给予高度评价:“功力甚深,难得!”。


至1951年9月陶专在职教职工36人,除延聘人员外,还有汪璠、戴亮侪、王传文、汪琛、潘庸秉、张志汤等,其中教授7人、副教授1人,讲师7人,副工程师1人、技师1人、教员2人、助教2人,其中留日5人,留法1人。


1951年,由专署派文教科长陈凤九兼陶专副校务主任,汪璠改任教务主任。1951年9月,陶专在籍教职工36人,教务主任汪璠,工程科主任戴亮侪、艺术科主任万昊,工厂主任朱乃华、总务主任王博文。


旧社会广大工农子弟上不起学,为了贯彻教育必须为工农服务,国家于1952年7月批准陶专学生100%享受人民助学金,为了维护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中南地区和专署先后发出指示,纠正抽调大批师生配合当地中心工作,随意停课的做法。至1952年在校生回升至136人,其中专科上50人。


1952年开始,全国高校大规模的院系调整,同年秋,陶专陶瓷艺术科师生并入南昌大学,万昊任南昌大学艺术系教授。后短期调入湖北华中高等师范大学,不久又被调入母校湖北艺术学院(原武昌艺专)。万昊离开江西之际,时任省长邵式平先生在江西大旅社(现八一起义纪念馆)专门设宴,为万昊等送行,依依惜别之情溢于言表。


八年艰难教学生涯


当时的湖北艺术学院有两位美术正教授,一位是万昊,另一位是杨立光。著名画家李伦在论著《论湖北美术学院油画学派》中写道:“在整个湖北艺术学院油画学派的架构中,中心点是杨立光为首刘依闻为辅的油画学派。这个学派的第一层支撑者是他们的学生李成荫、谢珍珠,同时还有像孙世灏、郑昌中、孙葆昌、钱延康……加盟、助阵。只有一个万昊先生执印象主义观点,有些‘不睦’……万昊先生在杨立光油画学派的‘院落’门口竖起了一面‘彩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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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昊油画作品


尽管万昊在 “湖北美术学院油画学派”中显得格格不入,受到排挤,但万昊却以其变幻莫测的印象主义色彩、诗化的意境和诲人不倦的敬业精神,在广大的学生中树立了崇高的威望。1990年10月24日,万昊的学生,著名油画家蔡迪安在致老师的信中写道:“我很喜欢万老师的油画风景,那庐山上的石头和童话般的树林是我一生中见到的最杰出的作品,至今还保留着不可磨灭的印象。”


建国后,苏联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成为指导油画创作的最高纲领,美术界开展了印象主义不是现实主义的大批判,认为印象主义是资产阶级颓废的艺术流派。反右运动中,坚守着印象主义阵营、替印象主义辩护的画家更成为了罪不容诛的批判对象。许多的老师因为害怕受到印象主义绘画的牵连,与万昊疏远,划清界线。有一次,一位崇拜万昊的学生在谈到万昊时说:“我最崇拜万教授的印象派色彩,如果毕业后能当上万昊教授的助手该是多么的荣幸呀!”没想到,这句话被人传到了“上面”去了,有人说:“我们只能当党的助手,万昊竟敢用印象主义蛊惑学生,搞得学生都去当他的助手,这还了得!”


受到残酷的批判后,万昊害怕被搜查出“资产阶级颓废艺术罪证”而殃及一家老小,他和夫人将一幅幅多年积攒下来的印象主义油画从画框上扯下来,成摞成摞地扔进大木盆,倒进滚烫的开水,含着泪,不停地搓洗……对于一个视印象主义绘画艺术为生命的画家来说,这样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万昊很快病倒了。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国内苏派粉丝视万昊油画为“颓废艺术”时,苏联专家却视之为珍宝。1956年,苏联著名画家梅尼柯夫一行来武汉主持油画研究班。万昊极具东方情调的印象主义油画速写《庐山》令苏联专家刮目相看,他们对万昊油画的高雅格调以及对光色的高超处理技法尤其是画面表现出来的水分感、闪烁感钦佩不已。在写生联展后,苏联专家请求将这幅作品带回国内学习、收藏。


尽管万昊的绘画可以令苏联专家倾倒,但由于他不按“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进行主题性创作,所以始终得不到组织的关注与重视。在湖北省第一届美术展中,万昊油画《丛林》只得了二等奖。一等奖叫《一天的战果》,画的是一根绳子吊着一只麻雀的尸体。这幅没有多少艺术水准且表现破坏生态平衡的粗劣作品,仅仅因为它符合“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绘画套路,讴歌了“除四害”的“丰硕成果”而夺冠。万昊发誓,今后再不参加展览。面对多如牛毛的展览,万昊总是以“我不懂,我是外行”为借口,拒绝参加。这是无声抗议!他以这种中国传统文人特有的固执维护着一位印象主义画家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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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昊湖北艺术学院照片


武汉八年的教学生涯是漫长而艰难的:在艺术上孤掌难鸣;在生活上,囊中羞涩,因为万昊一个人的工资要养活全家七口人。条件艰苦,加上长期的水土不服,万昊常常是疾病缠身。为了缓解内心的苦闷,万昊常常登上黄鹤楼,面向东方,深情眺望,遥远的天边,有他热恋的故乡。他填词《相见欢·黄鹤楼望故乡》,寄托对家乡的思念之情:“鹤楼东望侬家,断云遮,春水一江烟雨湿平沙。凭栏处,天又暮,夕阳斜,唯见萋萋芳草接天涯。”


文革时期的磨难


1960年,江西省委、省政府决定成立江西文化艺术学院,急需要调集大批省内外有造诣的艺术家充实教学师资,时任副院长雷震先生负责联络引进工作。万昊得到消息,认为调回家乡的机会来了,赶紧通过老同学余塞与文艺学院进行沟通。雷震为引进教授,四处碰壁,正愁“真神难请”,听说这位大名鼎鼎的老牌正教授居然主动加盟,心中大喜,立即向上级报告。湖北省出于挽留人才的考虑,坚决不同意万昊调离。一位主管人事的领导非常不解:“你去条件更好的学院,我马上同意!可是你要去一所远远不如我们的省办学院,我决不同意!”湖北艺术学院哪里知道,万昊要的根本就不是学院的名气、条件与待遇,归隐心切的万昊只想远离这个印象主义者难以容身的是非之地,回到令他魂牵梦绕的家乡,哪怕是离鄱阳湖更近一点点。


后来,省长邵式平先生亲自协调,万昊调回了江西,担纲江西文艺学院的美术教学工作。回到家乡,万昊先生的心情是愉悦的,在这里,他度过了一段宝贵而短暂的美好时光。1962年阳历除夕,万昊应邀出席于江西宾馆举办的迎新年宴会。他开怀畅饮,即兴赋诗:“暖气华堂二月春,人间天上更无分;今宵我醉重楼上,笑煞红裙送酒人。”


1966年,“文革”开始了,文艺学校更是一片混乱……绘画艺术丧失了自身的立场而为政治观念所驱使,在“高、大、全”,“ 红、光、亮”这一美术创作观念指导下,透视、解剖、构图和色彩,都可以任意夸张和改变。万昊凭着对学生的教育责任以及捍卫艺术贞洁的崇高使命,他以一种中国文人特有的坚韧,默默地执行着自己的教育主张。他“顽固”地拒绝苏联教学模式,带领学生投身于大自然怀抱,捕捉变幻莫测的光影色彩;万昊又在美术教学中大胆坚持开设人体写生课,最终被人以“脱了裤子的女人画像”等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理由告发,最终被加以“反动学术权威”之罪名。


1967年9月1日,大联合筹备委员会派来一帮红卫兵,他们气势汹汹,不由分说地将两百幅油画以及照片、诗稿、古帖、古书洗劫一空。有几张万昊一直舍不得销毁的小幅油画人体精品也被红卫兵发现,从箱底一股脑倒了出来。这些作品后来被公开悬挂,作为“毒草展览”,供人轮番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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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昊在江西文艺学院画室


1968年 9月1日开始,万昊被押进设在新建县农场的省委集训一队进行劳动改造,历尽了磨难。儿子、女儿也因此受到牵连,大儿子下放靖安七年,大女儿下放峡江十二年,小女儿下放赛湖农场九年。于文艺学校撤销,校舍很快被挤占和挪用,万昊原本就狭小简陋的住所也未能幸免。万昊没有申诉,没有争执,他带领全家,默默地搬到了一个破烂潮湿的危房内,过上了穷苦潦倒的生活。


面对长期的风云变幻与生活考验,万昊先生表面上是平静如一泓秋水,内心却无比的抑郁和痛苦。他在《答寰生兄见赠闲行杂赋原韵》中写道:“门外清秋日,灯前白发年;有闲轻将相,无分慕神仙。室陋容身窟,囊空润笔钱;何时杖履去,狂啸五峰巅。”


尽管心力憔悴,万昊依旧吟诗作画,磨难与坎坷,没有改变万昊先生对印象主义油画艺术的执着追求。他创作了一幅尺寸较大的自画像,题目是《你画什么?》。画面中,万昊身着陈旧的蓝色长衫,尽管眉头紧锁,表情忧愤,但他脊梁挺拔,眼神中没有一丝萎靡与沉沦。他左手紧紧地籑住调色板,坚定的力量来自于他对绘画艺术的痴情与眷恋!右手中,一支画笔却在无力地下垂,意欲挥舞,却似乎使不上力气,他在思索、酝酿、寻找方向……。


在这个政治风云变幻莫测的岁月里,真实的灵魂在接连不断的政治运动中历尽了磨难。到底还要不要画?画什么?这是个抉择。最终,已经退休的万昊依然没有选择“随波逐流”,他仍旧紧紧地攥着他那把秃秃的油画笔,继续着印象主义绘画的点彩探索。为了这种选择,他经历过无数次激烈的思想斗争,付出过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他内心无比的痛苦!他在诗中写道:“我亦颠狂天地间,风尘冷落旧罗衫;莫因落落无人识,少买胭脂画牡丹。”清代以来,艺术界能作格律诗的人不多,特别是油画家能作诗歌的更是凤毛菱角。万昊能作律诗,可见他对中西文化的把握有着十分独特的能耐。


回归景德镇陶瓷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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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院领导与退休的胡献雅教授,万昊教授合影


1980年,景德镇陶院为加强师资力量,副院长的胡怀陵来南昌找到万昊,请求万昊进入陶院,填补陶院没有正教授的空白。胡怀陵是万昊早年的学生,当他发现老师蜗居在文艺学校的危房里,生活异常窘迫时,心疼得直掉眼泪。在有关方面的的努力下,万昊作为江西省文化艺术学院唯一的正教授被调回了景德镇陶瓷学院,恢复其职务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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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昊自画像


当时的景德镇陶瓷学院,复校时间不长,师资极度缺乏状态,胡献雅教授和万昊,成为复校时最早的二位教授,称为陶瓷学院当时的“镇校之宝”。陶瓷学院为尊重人才,特意以两位老教授的名义建了二座教授楼,万昊先生居住于其中之一栋楼,胡献雅先生因为其他原因自己没有住进去。


经历了文革的创伤,万昊先生在陶瓷大学默默耕耘,极少抛头露面,哪怕是画的油画也是很少在外人面前展示,只在家里兴之所至,信手拈来。这一时期,教学之余,万昊基本上依据早年的写生记忆、理解和对自然的依恋,画自己心中想画的画。家乡鄱阳湖是他梦牵魂绕的地方,晚年表现鄱阳湖的题材较多,鄱阳湖的水景更适合表现万昊晚年那份隐逸、超脱的心境。学生们很多的时候把他看成是个慈祥的老人,虽觉得他是一位功力深厚的老师,但他们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这位老人在民国时期已经是艺术界叱咤风云的人物,更不知道他与陶瓷大学的渊源关系,是陶瓷大学最早的艺术系主任,是老校长胡怀陵的老师,这些学生论起来已经是徒孙的徒孙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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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陶瓷大学,他与同在美术系的老师宁璘相识,聊天中得知宁璘也是武昌艺专毕业,他是宁璘的师兄,两人关系无形中更近了一步,平常交往也就多了一些。将近百岁的宁璘先生,至今在记忆中还记得万昊,说他是一位秉性老实才华横溢的人,同属于武昌艺专西洋画派出生的他们心心相惜。80年代,宁璘带学生去武昌写生,还特意他邀请师兄万昊一同前往,万昊欣然答应,故地重游母校,那个曾给予他一生艺术滋养的母校,让他内心百感交集又五味杂陈。那年,这两位老人带着学生去了武昌很多地方,画了很多写生画,也不知这些学生是如何三生有幸,与两位隐藏的泰斗同游作画十几天。


万昊在陶瓷大学一直从教,与当代国画界泰斗胡献雅先生,于1986年同一年退休,为此,景德镇陶瓷学院领导还专门为他俩举办了一个仪式,感谢和表彰二位老人为陶瓷大学做的贡献。


万昊的油画


2001年3月25日,万昊在致著名书画评论家万圣兴先生的信中写道:“我在生活上很少要求什么,常关门静坐,弄弄颜色,可谓孤独老人……‘胸怀春夏秋冬画,门少东西南北人。’这不是我的自画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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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昊油画作品


2001年4月7日、9日,江西卫视在《中国江西》栏目中播放了专题片《万昊于新印象派油画》。该专题片向广大观众热情介绍了万昊教授“凭着厚实的传统文化底蕴和多元化的知识素养,不断探索新艺术语言和表现形式,开拓出具有中国特色的新印象派油画的崭新天地,完成了从继承到发展,从发展到创立的艰难过程。”


万昊自号缶日子,“缶”,《 辞源》上解释:“瓦器,圆腹小口有盖。”在肚大口小又加盖的密闭容器中度日,借此比喻,表达了万昊先生的避世态度与“世外桃源”式的隐逸愿望。因为这种态度,解放后的万昊先生逐渐淡出了艺术圈。


万昊用一生的时间画他想画的画,对于绘画的音乐性或是用诗一般的油画语言在油画中注入中国传统文人的灵魂,这是他矢志不渝的追求。他的晚年,从来没有用绘画干预社会的想法,更没有用绘画讨好市场的行动。长期以来,万昊先生闭门作画,拒绝展览,远离市场,漠视社会潮流,万昊的名字渐渐淡出了画坛。


作为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老画家,其实他也希望自己的画得到画坛的承认、市场的认可,但要让他因此而对自己的艺术表现手法有一点点地改变,是谁也做不到的。因为他根本不屑于改变。


万昊油画继承了西方古典主义的造型和印象主义的色彩,适度吸收了后印象主义以及现代主义绘画表现手法,使中国传统的儒、释、道美学思想、中国古典主义诗词的意境及禅定与西洋油画艺术大师追求的光、色、形完美统一,探索出一整套有别于前人的写生、教学及创作体系。他所创立的东方印象主义油画,是我国油画民族化探索道路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项重大成果。万昊先生的油画,技巧娴熟、光色并重、格调高雅、意境深邃,画面空灵、湿润、梦幻;万昊先生的油画与中国古典诗词水乳交融,画亦诗,诗亦画,具有典型的中国文人画气质和超逸的东方情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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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年万昊


面对迎合市场的“苦口婆心”,万昊总是抱以轻蔑的态度,他的骨子里充满着非凡的自信。他曾对前去采访的书画评论家万圣兴先生说:“凡高活着的时候只卖出了一张画,而且只卖了四英镑。我的画今后有人看懂了,就不得了了!”


(本文资料来源:《景德镇陶瓷大学校史》、《隐者万昊——东方印象主义油画创立者万昊人生与艺术解读》、江西卫视、台湾敦煌艺术公司出版《中国第二代油画家万昊》。)